谁是武汉大学历史上最早的女教师？王桂馨的个人资料简介

在清末民初中国的现代高等教育诞生之初，与少数教会高校很早就开始聘用女教师、招收女学生的开化风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中国人自己创办的诸多高等学府，一开始全都是男性的天下，见不到半点女性的踪影，这种局面直到1920年前后才逐渐被打破。就我们武汉大学而言，在本校最早的历史前身——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1913年刚刚建校之时，校中是没有任何一位女性教职员的，也不招收女生入学。直到1922年，武昌高师才首次招收女生，实现了“男女同校”，这个时间可以说是确定无疑的。至于武昌高师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聘请女性教职员来校工作的，这个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了，尚须进行一番仔细的考证研究。

据1923年入学的国立武昌师范大学（当年由武昌高师更名、升格而来）第一届本科生高启圭回忆，他在该校外文系就读期间，班上有两位教英语的女教师，一位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Miss Belles，一位是本国的王桂馨。以前，我曾经误认为这两位女士便是武汉大学历史上最早的女教师，后来，我找到了王桂馨的照片，但Miss Belles的照片仍无从寻觅，于是，在2013年筹建校史馆之时，我便将王桂馨的照片展示了出来，并在展板上注明这是“武汉大学历史上的第一位华籍女教师”。然而，近年来，随着我搜集到的武昌高师时期的历史资料越来越多，我才慢慢发现，这种说法是错误的。

那么，武汉大学历史上最早的女教师究竟是何许人也？又是在哪一年来校任教的呢？根据笔者目前所掌握的史料，在武昌高师1913－1916年间的全部教职员名单以及1918年的全部教员名单中，没有任何一人是女性，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，在1919年以前关于武昌高师的所有史料中，我也没有发现任何一条关于该校女性教职员的记载。而这一切的转折点，最终就发生在——1919年。

1923年刊行的《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同学录》No. 6，对于当年的毕业生在校四年间的学习活动，有着较为详细的记载，其中，在关于博物地学部学生1919年9月入学后就读预科阶段所学课程的文字内容中，我发现了这样一句话——“陈醒庵、吴葆之、孙敏之三先生及顾文爱夫人分授英语”。此外，在关于数学理化部的相关记载中，也出现了这位“顾文爱夫人”的名字——“陈醒庵先生、顾文爱夫人、吴葆之先生、孙毓之先生授英文”。既以“夫人”名之，那当然就是一位女性了，接下来，我们就要搞清楚，这个“顾文爱”到底是谁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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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1920年刊行的《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同学录》中，我找到了“顾文爱”的名字和照片——

非常清楚，“顾文爱”是位男士（Mr.），英文原名简称为A. W. Gilbert，来自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林肯市，当时是武昌高师的英语教员，“顾文爱”显然是他的中文名。那么，显而易见，所谓的“顾文爱夫人”，只能是指——顾文爱的夫人。我们大家都知道，西方女子在婚后一般都会改随夫姓，所以，这位女士以“顾文爱夫人”（应为Mrs. Gilbert，但完整的英文名不详）的名义与其丈夫顾文爱先生一同在武昌高师任教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。

根据现有史料，由于在所有关于武昌高师1919年所开课程的记载中，仅有“顾文爱夫人”一位女性教师，其他所有人均为“先生”，因此，我们似可初步断定，武汉大学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教师，便是1919年来到武昌高师担任英语教员的外籍人士“顾文爱夫人”。

遗憾的是，现在我手头并没有1920年的《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同学录》一书（需要专门去某两个地方查阅），也不记得这本书中是否有“顾文爱夫人”或者其他女性教职员的照片和姓名，还有待日后进一步去核实。另外，同样遗憾的是，按理说，武昌高师每年的毕业生都会编印一本《同学录》，但1921和1922年的《同学录》笔者到目前为止还没能找到半点线索，很有可能已经失传于世了……因此，至少就当下而言，我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位“顾文爱女士”，但还是不知道她的英文名究竟叫什么，也没见过她的照片，这真是莫大的遗憾啊！

当然，如果我们放宽眼界，不拘泥于武汉大学历史上的“第一位”女教师这一名分的话，那么，在1923年的《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同学录》No. 6一书中出现过的所有女教师，大体上似乎也都可以一并被视为武汉大学历史上“最早的一批”女教师！这个问题想开了之后，我就可以更多地向大家展示一下她们的风采了！

事实上，1923年上半年在武昌高师任教的所有女教师均为英语教员，其中只有来自上海的孙逢桢女士为本国人，其余几位均为外籍人士。其中几位的玉照如下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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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中关于现任教职员名单的结尾部分是这样的——

这里总共列出了五位外籍女教师的名字，但该书只刊载了E. Branet与Karl. F. Kuffer二人的照片，而没有Mrs. F. L. Hubbard、Anne Louise Shedd、Mrs. L. Myer这三个人的照片。其中，Karl. F. Kuffer的通讯地址为Foreign Language School，此应为当时的湖北省公立外国语专门学校（1924年升格为湖北省立文科大学，1926年与国立武昌大学等校合并为国立武昌中山大学，为武汉大学外语学科的两大源头之一），估计她的“本职”为该校教员，在武昌高师只是兼职而已。另外，该名单中还有三位外籍女教师，但书中并没有刊载她们的照片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这本同学录上还有一个前任教职员名单，其结尾部分如下：

排在最后的这位Miss Wood，乃是一位鼎鼎大名的杰出人物——曾被中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誉为“中国现代图书馆运动之皇后”（The Queen of ModernLibrary Movement in China）的美国圣公会传教士，著名图书馆学家、图书馆事业家和教育家韦棣华（Mary Elizabeth Wood, 1861－1931）。自从她1900年来华担任武昌文华书院（今华中师范大学与文华中学的共同前身）教师之后，在30年的时间里，她先后在武汉创办了中国第一座美式公共图书馆——文华公书林（今华中师范大学图书馆的前身）、中国第一家专门的图书馆学教育机构——文华大学图书科以及后继的私立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（今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的前身），为我国的图书馆事业作出了无与伦比的卓越贡献！

韦棣华在武昌高师同学录上留下的通讯地址为“Boone University Wuchang”（即“武昌文华大学”），很显然，她当时只是以文华大学教师的身份在我们武昌高师兼课而已，而且至迟在1923年6月之前已经辞去了这一兼职。不过，和我们今天的很多仅仅只是挂个虚名的“兼职”教师很不一样的是，当年的兼职教师，全都是要实实在在地在其所兼职的学校完整地讲完所授课程的，因此，在那个年代，哪怕只是一位兼职教师，也完全应当被视为名副其实的“校友”。

就韦棣华而言，她先是在前面所说的湖北外专（武大外语学科前身之一）兼任英语教员，后来又在武昌高师（武大之“正源”）兼任英语教员，那么，我们武汉大学完全可以认领这位“校友”！当然，最重要的是，由她一手创办的文华大学图书科－私立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，在其去世20多年之后，最终于1953年并入武汉大学，成为了本校傲视全国的一大王牌学科！总之，在笔者看来，就其实际成就而言，韦棣华女士毫无疑问是我们武汉大学历史上的第一位堪称“女杰”的重要人物！

综上所述，根据现有史料进行推断，武汉大学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教师，应该是1919年来校任教的外籍英语教员“顾文爱夫人”；如果将范围扩大到最早的一批女教师，则还可包括孙逢桢、韦棣华、E. Branet、Karl. F. Kuffer、F. L. Hubbard、Anne Louise Shedd、L. Myer等人（均为英语教员），其中最为杰出者，则非韦棣华莫属。

一年后，等到本校校史馆的展厅进行全面更新、升级之时，我将会根据以上的考证结果，对此前的错误表述进行更正，将上文中所展示的几位女士的玉照以“武昌高师最早的一批女教师”的名义陈列在校史展板上——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！